【國際夢工場 🎬】 《奧本海默》（三）廣島原子彈爆炸之前，曇花一現的「Deterrance 1.0」 理論 (Patreon)

《奧本海默》 這類電影，屬於需要重看幾遍才能比較深入了解那種，入面不少概念如果沒有導讀，就會水過鴨背，甚至不為人注視。例如在那個地球未有任何核武、到原子彈爆炸之間的關鍵階段，「Deterrance」 理論出現之前，原來曾經有過一個 「Deterrance 1.0」 理論，那才是奧本海默研發原子彈的核心信條。

「Deterrance」 今天是國際關係現實主義學派的主流理論，泛指核武持有國家之間怎樣互相威懾，衍生了類似 MAD（即「相互保證毀滅」）、Second Strike Capability（即承受第一次核襲擊之後還有多少能力還擊）、「Balance of Terror」（即「恐怖均勢」）之類的說法，並逐步奠定 Game Theory 在國際關係的地位，從而令量化模型成為國際關係期刊的常客。

《奧本海默》 重要之處，就是填補了之前的歷史空白，講述量化國際關係模型產生之前，奧本海默作為製造第一枚原子彈的人，與及當時最頂尖的科學家，究竟怎樣沙盤推演這樣的理論。

這裏我們必須理解奧本海默作為猶太人，對納粹政權屠殺猶太人深惡痛絕；而其他參加曼哈頓計劃的不少科學家也都是猶太人，他們對戰勝納粹德國，同樣有著鋼鐵般的激情。然而與此同時，他們除了也有不少人是人本主義者、乃至和平主義者，更都和德國關係千絲萬縷，有些家人還在德國，有些曾在德國讀書、工作，都強調「納粹並不等於德國與德國人」，所以如非必要，都不願意摧毀德國，更不希望製造大規模傷亡。

那為甚麼他們又要搞原子彈？

原來以奧本海默為首的科學家們一直深信（至於是真心深信、還是催眠自己地深信，則難以判斷），只要原子彈這種可以毀滅地球的武器成功面世，單是這一點，根本無需使用，「人類就可以達成和平」。這是因為他一廂情願的以為，只要用證據證明了美國已經比納粹德國更快製成了這種新武器，而又公開向包括希特拉在內的全世界宣示了新武器的驚人威力，再對對手發出最後通牒，納粹德國就會害怕、就會主動投降，去終結這場戰爭，以免自己被物理毀滅。

換句話說，他們相信一種明顯拋離現有科技程度、足以毀滅世界的新武器，可以成為人類的「終極方案」，從前令世人都不再嘗試用戰爭解決問題。這是以單一手段的威懾，去改變整個國際關係遊戲規則的驚人假設。

到了空襲日本廣島、長崎的原子彈被美國投放之後，奧本海默在新墨西哥州大本營向團隊的粉絲發表演說，卻一反常態，要用最 laymen 的語言取悅受眾，有點 Donald Trump 上身那樣說，「I bet the Japense wouldn't like it」、「但我還是更希望可以首先用在德國人身上」，這種說話無論是內容、還是腔調，都是違反他的根本理論假設的。然後，就交代了他的良心掙扎。這一幕，訊息量極多。

那這個 「Deterrance 1.0」的假設，合理嗎？如果合理，為甚麼不成功？如果不合理，他的良心掙扎又是虛偽嗎？

（待續）

▶️ 廖詩颺教授：AI 武器已經可以毀滅人類，但國際監管有可能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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