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國際關係深度評 🇺🇦🇷🇺】 防禦性現實主義教父 Stephen Walt：加入北約對烏克蘭弊多於利的五個理由 (Patreon)

烏克蘭戰爭持續膠著，而持久戰明顯對俄羅斯有利，連教宗方濟各也呼籲烏克蘭「扯白旗」投降，風向明顯不利烏克蘭一方。早前曾有一些前美國國防外交人員，呼籲北約考慮加速接納烏克蘭為正式成員，希望令俄羅斯投鼠忌器。但美國著名國際關係學者、「防禦性現實主義」（defensive realism）學派代表人物 Stephen Walt 卻認為這對烏克蘭其實弊多於利，不啻潑了一瓢大大的冷水。

究竟他的理據能否成立？

要思考這個問題，我們需要簡單介紹這個學派。

大家可能記得烏克蘭戰爭剛爆發時，不少人重溫了國際關係學者 John Mearsheimer 認為北約過分擴張、才令俄羅斯「自衛還擊」的理論，雖然當時令他受盡千夫所指，但到了今日，卻越來越多人轉而認同他的分析。Mearsheimer 雖然也是現實主義者，但屬於「進攻性現實主義」學派，這一派主張大國之間無論怎樣評估風險和不可測性，自己都是以擴張核心利益為目標，無論對手做了甚麼、沒有做甚麼，都習慣以強硬方式回應，包括各種各樣的圍堵、壓制，也包括發動戰爭。所以他主張以烏克蘭為緩衝區，否則俄羅斯就有合理理由研判北約在挑釁。

Stephen Walt 的「防禦性現實主義者」則認為，只有國家研判攻擊、壓制對手會帶來的不可測性很低的時候，才會如此挑釁行動，否則，就會情願代價少、效益高的國際合作，與進攻性現實主義者研判大國之間的競爭會令雙方「係又打、唔係又打」，出現Mearsheimer筆下那個「大國政治的悲劇」，頗不一樣。

然而 Stephen Walt 雖然屬於「防禦性」這一派，但對烏克蘭卻有類似結論。在《Foreign Policy》的文章，他表示北約假如現在就接納烏克蘭，只會將俄羅斯眼中對手的不可測性大幅度降低，反而更沒有和平解決的希望。根據自己的理論，他提出了5點烏克蘭不應加入北約的理據：

1. 烏克蘭其實並未能達到加入北約的要求，因為國內的民主制度尚未完善，貪污指數則很高，一旦被接納，只會破壞北約內部的整合能力。

2. 北約的「核彈條款」第五條，只是說一個成員國被攻擊，就等同全體成員國被攻擊，然後北約會作出「such actions as it deems necessary」；如果仔細閱讀用字，其實也就是根本沒有保證會「出兵協防」。如果北約國家有意派出地面部隊，現在已經可以派；如果現在決定不派，也不會因為烏克蘭加入了北約而派。

3. 北約並非萬靈丹，也不能長久阻嚇俄羅斯。當俄羅斯發現北約邊陲成員國被攻擊，也不等於美國一定會協防參戰，北約作為軍事聯盟的震攝作用，就會大減。

4. 當俄軍已經穩定局面，就算烏克蘭這時候加入北約，俄軍也沒有任何誘因撤軍，反而當烏克蘭是否加入北約的懸念也撕被破，更有誘因去證實北約是紙老虎、去宣示自己認定的勢力範圍寸土不讓，令烏克蘭承受更長的戰爭後果。

5. 如果烏克蘭可以宣佈成為中立國，同時被北約和俄羅斯承認這身份，就像冷戰期間的芬蘭那樣，這會為北約和俄羅斯雙方都製造足夠的穩定性（也就是一旦發動戰爭會有很高的不可測性），去避免在烏克蘭開戰。相對而言，可能已經是烏克蘭的次佳結局。

然而回到現實，要是烏克蘭此刻加入北約是不設實際，批評烏克蘭外交有傾向性導致戰爭，同樣是不設實際的。烏克蘭獨立以來，領袖不是親西方、就是親俄，國內一直都是一個撕裂國度，而沒有共識要成為一個昔日芬蘭那樣的中立國。打了三年仗，會否令烏克蘭全民反而得出這樣的共識？不是沒有可能，就像芬蘭的中立化，也是在艱苦對蘇聯打了兩場仗之後，才接近全民形成的。但觀乎烏克蘭現在的民調，還遠遠未到這地步。

普京也有不少國際關係大師級學者在身邊，相信知道根據不同的國際關係主流理論，已經到了提高和談價碼的時候。

▶️ 陳方隅博士：解讀國際關係「進攻性現實主義」大師John Mearsheimer的「烏克蘭觀」爭議（上）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iih29IfMz9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