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隨緣家書大長篇】 重遇練乙錚博士：固化離散身份需要五代人（下） (Patreon)

練乙錚博士早就定居日本，現在日本名副其實是他的「鄉下」，但他念茲在茲的，始終是香港人，而且是香港人先於已經面目全非的「地理香港」。記得他曾經寫過不少文章關於「離散學」，一直希望他可以整理世界不同民族離散經歷對香港人的啟示在出版，言談間，他有幾個有關重點，都很值得大家思考：

他認為綜合世界不同民族、群體經驗，要固化離散後的身份認同需要五代人，之後就可以確立是長存。問題是大部份都是離散一代人之後就開始瓦解。而要維繫的最大關鍵，他認為還不是信仰、宗教之類，而是具向心力的經濟活動，否則也只是圍爐。

談到「圍爐」，他認為過去四十年香港的民主運動，現在證明了是完全錯誤的，因為對中共施加群眾壓力從來都沒有用，正如鄧小平說，「共產黨是罵不倒的」。但這些活動也有一個功能，就是凝聚了內部，也就是圍了爐，只是大家不要以為可以通過這類活動，影響共產黨一分一毫。到了離散之後，重點更不應該以影響共產黨為宗旨，否則當大家重蹈覆轍，只會進一步失去信心。所以他覺得《港區國安法》令很多海外港人不敢遊行示威「也不是壞事」，因為反而可以get focused。

所謂「get focused」，就是做economically viable 的實事。

這類事情可以淡化意識形態，也不一定要高調，最好遠離政治論述，只要大家覺得有一個成功案例，找到方向，自然就會群起仿效，繼而吸引到其他人加入，社群才有機會長存和壯大。

他以西藏為例，很多人認為海外藏人因為有達賴喇嘛才能維繫下去，但其實藏人社群已經建立了很多產業，例如西藏特產的茶包、小食等等。流亡政府所在的達賴薩拉的每一個廟宇，現在都是各有特色的遊客點，負責通過經濟活動弘揚文化。要是藏人只能靠美國、印度政府支持，而對方都會對中共投鼠忌器，自己陷於被動，就只會淪為普通難民。

談到funding，他再三呼籲要「戒奶」，不要依靠外國政府。目前英國政府的BNO welcoming scheme 有很多港人NGO申請，美國政府對流亡港人政治團體也有若干支持，但練乙錚認為這都是unsustainable的，而且只會像海外民運那樣，掀起嚴重內鬥，最終像海外民運那樣一事無成。他解釋從經濟學角度，只要出現了100元的免費午餐，而每人都去爭奪、而又覺得自己得到的機會只有30%，就只會永遠付出30%，而這30%很可能還是以打擊同路人為目標（因為最方便），淪為一群尋租者。唯有通過強化自己的經濟實力，然後自己喜歡請多少人就請多少人，主動權在我手，才能降低內耗的 fixed cost。

其實約他一聚時，純粹是希望catch up 一下，不過前輩一坐下就是滔滔不絕，自然也不應該浪費他的時間和智慧，這些值得更多同路人分享，集思廣益。一切歸於平淡之時，其實比風風火火之際更需要獨立思考的智者，在這個層面上，更值得大家珍惜願意繼續思考的人。

▶️ 練乙錚新書《驚心集》對談：駁斥「中共不等於中國」論，必須以幫會角度理解中共政權（中） 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kVW_ATLxYc4

➡️ 《驚心集》購書連結： https://1841.co/store/人文社科/006/978-626-95956-5-5/?v=3d9975706be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