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隨緣家書大長篇】與香港 expat 聚舊的反思 (Patreon)

不久前和一位香港 expat 聚舊，他的思維具有相當代表性，值得深思。

這位 expat 是牛津大學的英國同學，來自一個外交世家。他的一位長輩做過英國駐日治台灣的高級外交官，在淡水英國領事館依然有他的名字，後來派駐日本，頗與一些傳奇人物有交往。也許部份因為這些東方 / 東方主義淵源，他畢業後長期在遠東地區工作，過去一段長時間都落戶香港，娶了華裔太太，並能說一些華語。疫情期間，他舉家搬到新加坡，暑假在台灣為子女上國際學校，同時找一個可以融入國語的語境。

這一切，都是某個階層的獨有生活。

他自然知道《港區國安法》後香港發生的一切，但他的 expat 圈子的反應很兩極。一些與香港本地各界有緊密聯繫的朋友，會非常看不過眼，不少已經離開香港。這些人大概以我訪問過的《Hong Kong Mixtape》導演 San Young 為典型，除了英文比中文流利，基本上和我們熟悉的正常有心香港人毫無分別。

但他說那些在香港純粹為了搵錢的財金 expat，卻會心裏竊喜。一來他們真心認為2019年的反送中運動妨礙了自己工作，二來越多人離開，反而代表了他們作為「留下來的外國人」這個身份更奇貨可居，尋租更容易，可以享有的特權更多。反正他們到香港就是為了錢，沒有其他，只要繼續維持現有生活模式，他們就會滿足。至於中國的經濟危機會否令他們也有危機，這是一個純粹計算的問題，反正他們每一刻都會比較不同外國生活的價碼，卻也不是新鮮事。

這樣的心態，其實已經把「新香港」和以下一堆地方完全等同：杜拜，多哈，利雅德。至於新加坡，反而因為出現了人才過剩的「危機」，expat 的相對價值反而開始下降，不像「新香港」和上述中東「國際都會」，只要有二、三、四流「人才」願意從外國過來，都會倒履相迎。

這些 expat 願意考慮沙特阿拉伯，自然不會是因為喜歡沙特阿拉伯王室的管治，也不見得認同沙特瓦哈比主義的嚴刑峻法，深知沙特的言論自由、社會自由是人類文明最落後的國家之一，更不用說男女平權近乎永不可能。但他們認為 wfc。在沙特，expat 住在自成一國的 condo，入面實行「一國兩制」，不用理會牆外的嚴苛法律，也有門路飲非法的酒精。至於縱慾，只要不波及本地社區，更是被鼓勵的娛樂。而且外派沙特除了人工高，往往還有「hardship allowance」，難道有誰會在沙特聲討當地人權狀況？

然後再想，就算不是expat，不少香港「留下來的人」都已經將這個地方當作沙特。一群新殖民者就像沙特王室，凌駕於法律之上，也不會和你講道理，天天的荒謬層出不窮。唯有不理會他們，對所有社會不公平政策視而不見，好好過好自己的每一天吃喝玩樂，才是唯一生存之道。自己弄一個外國護照，賺夠錢就走，之前先把子女送到國際學校、幾年後再送出國，已經是不少「沙特化香港精英」心照不宣的路線圖。

消化了這些，不禁想：身在台灣的expat，實在有heart得多。

▶️ 《港區國安法》紀錄片《Hong Kong Mixtape》導演 San Young：盛智文不代表我：國際學校畢業的英語香港人，不是個個都只顧賺錢（下，中英字幕）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P-s8lPQnDq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