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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過保加利亞考察共產時代之後,與一位捷克學者朋友做了一個深度訪談,講述共產時代的捷克斯洛伐克,對今日「新香港」生活的啟示,不日會在會員專區分享。從這些東歐國家共產政權的崩潰,不少當事人都非常驚訝,覺得遠比想像中容易,而當時的政權彷彿完全沒有想過武力鎮壓。背後究竟是甚麼原因?

一方面,這些東歐國家普遍存在精神信仰,這是和中國、「新香港」截然不同的。中歐、東歐各國本來就是歐洲文明的搖籃,不少分裂自昔日奧匈帝國,文明程度遠比蘇聯 / 俄羅斯為高,就算是內部的既得利益者,對蘇聯太上皇的水平都衷心看不起。而且基督宗教紮根歐洲千年,不少家庭始終堅持崇拜,不是一時三刻的極權可以改變得了的。

到了外力壓力不存在,本國精英願意堅持這種管治模式的就很少,而且處事也有底線。例如羅馬尼亞壽西斯古政權的國防部長米列亞,居然敢拒絕執行壽西斯古的命令、不讓軍隊鎮壓群眾,最終還引咎自殺身亡,這種人文精神,若期望在中共高層身上存在,或想像林鄭月娥會受良心責備而自殺死諫,就是天方夜譚。

不過更重要的還是現實問題:沒有了蘇聯,這些東歐政權的經濟就立刻出現問題,社會主義制度根本無以為繼。以保加利亞為例,那位獨裁者日夫科夫統治了三十年,以蘇聯最忠誠的衛星國領袖廣為人知,甚至去到卑躬屈膝要加入蘇聯的地步。但在政權崩潰後,他就自辯說自己不過是通過這些小動作痲痹蘇聯,來為國家「謀幸福」,才讓蘇聯無條件廉賣能源予保加利亞,再讓保加利亞按市價賣向西方,支撐了整個體制。戈爾巴喬夫的回憶也不斷投訴前任蘇聯領導人縱容了保加利亞當「free rider」,成了羊牯而不自知。

當戈爾巴喬夫決定對東歐各國「關水喉」,這些國家的體制內精英、二三把手的人,立刻就侍機而動,不約而同,自動自覺的對一把手說:「老細,班細既無錢出糧啦,點算?」這種逼宮非常實際,因為要是一把手不願意下台,就要解決經濟問題,而沒有了大金主,只能靠市場經濟、西方支持、改革開放、大和解,西方國家又怎會願意和昔日的獨裁者打交道,而不是推倒重來?

在這種默契下,東歐各國除了羅馬尼亞,幾乎都是兵不血刃,就推翻了本來被被看作牢不可破的共產政權。

對中國而言,東歐共產政權倒台的教訓,自然是深刻的。可是得到的「教訓」,卻不是不要那樣麻木不仁地管治,而是嫌蘇聯、東歐不夠殘忍,不夠徹底,居然還容許人性的存在。毛澤東也好、習近平也好,治下都刻意要訓練全國人民非人化,大家都是動物,都是共產黨機器的一粒螺絲,沒有誰比誰高尚,不要說任何價值觀、仁義道德和底線,總之沒有下不了狠心的事,一切都要「勇於鬥爭」。

更重要的是,不要因為擔心出不了糧,而被敵人有機可乘。就算無糧出、餓死人,又如何?大躍進餓死幾千萬人,又如何?只要有了這種「思想覺悟」,內部逼宮就很難出現。因為就算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,例如現在據說全國銀行的cash flow非常短缺,也不會有官員敢走出來說「老細,無糧出點算」,只會一起矇騙小市民「記住數先、遲啲先算」,否則就是「鬥爭意識不堅定」的表現。

參考了這些案例,對中國出現演變的機會,只會更悲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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