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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少西方傳統精英視美國前總統特朗普為破壞「自由主義國際秩序」的天敵,但這其實只是一個偽命題。早在特朗普之前,「自由主義不能成為真正主導外交政策」這個思想,早已深入民心。近代歷史由三十年代的經濟大蕭條、到近年的金融風暴,最終都不是以自由主義來解決;各場戰爭的善後,基本上也沒有自由主義的主導角色。至於冷戰的終結,如前述,更不是單純談理想就可以獲勝的。

著名國際關係現實主義學者、「修昔底德陷阱」原創人艾利森 (Graham Allison) 直言,「自由主義國際秩序」根本是一個迷思,其實從不存在。在過去幾十年,大國之間的長期和平,應歸功於核威懾及美國霸權;至於美國在世界的參與,也不是出於推動自由主義或建立國際秩序的渴望,只是精英們相信有這樣的需要,去維護國內的自由民主而已。

他認為真正100%相信「自由主義國際秩序」的人,若不是極端虛偽,就是極端天真爛漫,只是活在空中樓閣罷了。這就像「儒表法裏」的中國傳統,表面上說的一套,都是仁義道德;但實質上,這只是另一個制度。

既然美國真正的外交政策從來都不以自由主義為依歸,特朗普也好、拜登也好,自然也都沒有改變這實質,只是表達方式有所不同。這樣去理解國際關係,就會踏實得多。

另一方面,無論是中國也好、俄羅斯也好,他們的主流政治界、學術界也從不認為現行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,是所謂「自由主義國際秩序」。從第一天開始,如果根據馬克思主義唯物論,「從現象看本質」,他們就會認清那只是現實主義制度的本質;因此,自然也不認為美國組織的同盟體系,可以作出超然於現實主義的行動。

換句話說,假如單靠自由主義論述,實在不能清楚告訴美國人應如何應對中國、俄羅斯,與及其他新興國家。

艾利森因此建議,美國還是要努力適應其他國家對「自由主義管理學」持相反觀點,為本來就有名無實的「現實主義國際秩序」正名,以免誤導自己,也誤導他人。他相信美國縱然要捍衛國內的民主制度,亦足以同時維持一個截然不同的國際體系,包括自由和不自由、多樣性和安全的世界秩序,特別是繼續和非民主政體結盟。如何在國內重建一個有效的民主制度及秩序,確是美國民主政體擁護者的挑戰;但這不代表必須要同時在全球推廣民主,因為那是另一個公式的事。如果將所有非民主國家都得罪,中國就真的是最大贏家。

所以最後的討論問題,只是自由主義這種話語權,對美國的軟實力,還有多大作用。要是已經淪為負資產,自然連這層外衣,也可以脫去;但假如對不少人依然有吸引力,那自然應該維持一個起碼的門面。

從這角度而言,客觀上,毫無道德包袱的特朗普反而處理得比較得心應手:一方面,他強調「美國優先」,美國沒有責任當國際警察,各國需要付出,來換取美國維持秩序的「服務」,並因此退出了不少他認為對美國利益有損的國際機制,一副錙銖必較的生意人模樣。但與此同時,美國設計的國際體系依然有效運作,美國各級公務員依然在宣傳、捍衛這制度,美國歷年累積的相關話語權,依然沒有失去。

這樣的「分工合作」,在可見將來,起碼在拜登任內,大概也會持續好一陣子,卻是比從前更得「儒表法裏」的精髓。

所謂「儒表法裏」,源自中國漢武帝的管治哲學:漢武帝之前的文景之治,推崇黃老無為而治的哲學,漢武帝為了大興土木、鞏固皇權,採納儒生董仲舒建議,改為「罷黜百家、獨尊儒術」,但其實同時重用法家思維治國,以達到中央集權目的。這管治哲學日後成為歷朝中國政府普遍的管治模式,影響持續至今。其實美國過去百年的政治家,普遍也有這樣的默契,只是不一定宣之於口罷了。

▶️ 宗教與哲學系陳成斌教授:「要盟」:缺乏認受的政權簽署的國際條約,與「城下之盟」,是否應該遵守?(下)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3X8OTYDhOdE

*改編自沈旭暉曾發表於《信報財經新聞》文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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