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隨緣家書大長篇：六度空間內的名字，難以入眠的新聞 080】死緩的劉亞洲上將，與他的弟弟劉亞偉博士 (Patreon)

新聞傳出，中共軍隊紅二代、前國家主席李先念的女婿劉亞洲上將被習近平整肅，重判死緩，「罪名」由貪污腐敗、妄議中央、宣揚普世價值到野心奪權，無所不包。有官方背景的「紅色文化網」以「兩面人」、「隱藏在軍中的第五縱隊」、「普世價值的吹鼓手」、「中國軍隊的頭號漢奸」、「帶路黨的帶頭人」等帽子定性，非常誇張。這些定性，放在劉亞洲身上之餘，也不期然令我想起昔日在北京遇見劉亞洲的弟弟，劉亞偉博士。

研究中國政治、中國外交的中外學者，都會認識劉亞偉博士。他在文革後出國到美國讀書，拿到博士學位後，長期在美國智庫卡特中心（Carter Center）工作，並代表卡特中心派駐中國，當中國項目副主任，後來升為主任。

卡特中心顧名思義，就是美國前總統卡特成立，宗旨是推動民主、人權，也就是習近平最討厭的那類「外國勢力」NGO。但在江澤民、胡錦濤年代，卡特中心在中國有不少公開活動，主力研究中國基層選舉，更與清華大學創建了一個「中國選舉與治理網」。中國基層選舉在村一級是直選的，還曾經有過幾次鎮一級的直選實驗，不過不太為外間所知。我曾經在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訪問一年，那是中國最開放的時候，卡特中心的工作，也是那時候達到高峰。

當時大家都以為以後一切會變好。

然而自從習近平上台後，一切向左轉。

卡特中心、福特基金會等本來被視為對華友好的美國NGO，現在都不再擁有活動空間，更多NGO和基金會甚至被直接制裁。劉亞偉博士此刻定居美國，卡特中心的中國研究項目也轉為研究虛無飄渺的「中美非合作」。劉亞洲的「罪名」之一，正是通過「基金會」斂財，未知有否燃燒到他弟弟的「外國勢力」。

劉亞洲被重判，也許象徵著中共體制內自由派最後一個高層陣亡，對外交界特別震撼。「高幹」的定義有很多，但劉亞洲的背景令他不只是一般高幹：他的太太李小琳長期擔任中國「民間外交」白手套「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」會長，經常陪同國家領導人外訪，也負責為各種外交工作鋪橋搭路，被視為Track Two Diplomacy的橋樑，形象相對開明自由。

李小琳的父親李先念屬於上一代「八老」之一，實質影響力繼鄧小平、陳雲之後排名第三，官方職位甚至是名義上的元首國家主席。劉亞洲在胡錦濤時代被晉升為空軍上將，而根據解放軍的軍銜，目前最高軍階就是上將。

基於這些淵源，劉亞洲彷彿有免死金牌，一直發表文章，屬於著名的軍中作家。記得他在八十年代出版了一本書名叫《廣場：偶像的神壇》，對毛澤東等領袖頗為尖銳批判，以今日的尺度，自然不可想像。至於劉亞洲對習近平內政、外交路線的不滿，則是公開的秘密。

從劉亞洲、劉亞偉兄弟，不由得慨嘆那個在中國大陸境內可以私下暢所欲言、舉辦外國人參加的研討會的時代，感覺上彷如昨日，卻早已一去不返。這種整肅和批鬥方式，非常毛澤東，習近平果然是文革做過來的人，論到權力鬥爭，確實滾瓜爛熟、而無情。一旦他要發動任何戰爭，要是還期望體制內有任何人敢稍為表達不同意，那是緣木求魚，還是丟掉妄想為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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