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我的香港回憶 386】新華社副社長的潛伏：循道中學的中共臥底老師毛鈞年 (Patreon)

談及港英時代的教會學校、官立學校，被中共認為是「意識形態對手」，一直希望加以控制，除了文攻武嚇，另一手段，就是滲透。當時循道中學有一位中文老師，後來居然成為新華社香港分社副社長、「香港地下領導人」，正是最成功潛伏的例子。

這位老師名叫毛鈞年，任教循道中學期間，據母親回憶，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跡他是共產黨員，平日和藹可親，和學生打成一片。直到他在八十年代公開出席中共黨代表大會，代表廣東省，黨員身份才正式曝光。而他在教會學校工作的身份，雖然不是高層，卻方便接觸左派圈子以外的社會各界，加上老師身份又方便栽培有「潛質」的年輕人入黨，這從來都是慣常手法。

關於毛鈞年的故事，母親和她的同學作為學生，基本上不知道內情。但因緣際會，我曾聽後來立場南轅北轍的知情人談論過，有一點個人觀察。

在當時環境，一個中學老師要公開對學生傳播左派思想，可謂票房毒藥，而且也會被當局注視。不少左傾老師、學生，或不介意別人知道自己思想狀態、或和有關組織有往來的，其實大多是真心相信這些思想的人（例如加入「革馬盟」的長毛），而不是有組織聯繫。反而有組織聯繫那些，卻會千方百計隱瞞自己和任何左翼組織的淵源。

「毛sir」大概是後者。但成為了後者，就不可能大張旗鼓吸納信徒，只能「單線聯繫」，這是非常費心力的情感投資，而且不保證有效，太不符合成本效益。另一方面，循道中學老師的身份，又不可能探聽到甚麼機密，頂多是教會如何運作一間學校，這些從來都是公開透明，港英政府也樂得中共知道。

那究竟這麼辛苦，潛伏來幹什麼？

其實不過是大隱隱於市。一個平凡人在港英時代的開放社會，能夠接觸的日常生活社會各界，已經不是一般中共黨員可以掌握，也就是「田野調研」。一般黨工，都是脫離群眾的，但「毛sir」「生活在群眾中」，可以知道一般香港師生的生活習慣、起居飲食、精神面貌，才可以針對部署。而他掌握的「情報」，可能並非外人想像那些機密，反而是一般人忽略的生活日常。

這種「落地」能力，正是中共起家的最大本領，可惜不能正面使用，都用作旁門左道，實在十分可惜。

毛鈞年曝光後，被發現絕非一個普通中共嘍囉黨員，而是高層，而且是中共駐港代表當中的最高層：新華社香港分社副秘書長兼文化教育部長，後來升到副社長，級別非常高。當時的社長是中共中央委員，而即使是部級，也要比香港現在的局長要高級。再追溯其家世，才發現也屬於民國世家，堂兄毛松年居然在台灣的蔣經國時代，官居中華民國僑委會委員長。又有誰能想像一個循道中學的中文老師，居然是比教育局長更高級的地方大員？而毛鈞年既然是新華社的文化教育部長（這個部現在是中聯辦的兩個部門：「教育部」和「文宣康體部」），他在中學內部當「field study」，就一切可以解通。

後來毛鈞年打正旗號，在英屬香港以新華社副社長身份繼續統戰「香港各界」，對香港政局發展，影響極大。例如他本來以「民間身份」擔任的基本法諮詢委員會秘書長職位，就傳了給梁振英；而他親自物色的兩位輔佐梁振英的副秘書長，包括後來的民建聯主席馬力、「左王」邵善波，在香港土共陣營當中都是最左一極，這條「梁振英路線」反而毫無毛鈞年擅長的統戰色彩，背後涉及中共不同「線」的問題，有機會再分享。

到了主權移交後，毛鈞年以大部份香港人都不認識的神秘人身份，居然得到「最高榮譽」大紫荊勳章，這已經遠超任何一個「中學老師」可以接觸的範圍。不過據說他晚景也頗淒涼，勳章畢竟不能當飯吃，最終還是在老人院默默過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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