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國際圖書館】《紫青雙劍錄》：倪匡版本《蜀山劍俠傳》的得失 (Patreon)

倪匡並非研究科學出身，他的科幻小說，究竟從何開始？似乎他很多靈感都是來自還珠樓主的仙劍小說《蜀山劍俠傳》。例如以「科幻」角度重新解釋中國古代神話、歷史故事，就與蜀山精神暗合；而還珠樓主筆下那些法寶，很多具備核彈級別效應，也有種種穿越地心、穿越時間、穿越空間的想像，這些都是衛斯理世界的根本設定。

倪匡也寫過武俠小說，「inspired by」《蜀山劍俠傳》的跡象更多。例如他的武俠小說當中最著名的《六指琴魔》，那些正派、邪派的角色設定和人物造型，大量都是來自蜀山，有些甚至連名字和門派也一樣（例如華山烈火祖師）。

因此倪匡將《蜀山劍俠傳》加以簡化、註釋、略作改寫、還有續寫而成的一套10本《紫青雙劍錄》，就是理解他思想來源的一大切入點。

《蜀山劍俠傳》本來有500萬字，因為作者1949年留在中國大陸而「爛尾」；倪匡的版本則只有衛斯理小說長度的10本，連同最後1.5本的續寫，都不會超過100萬字，自然大幅刪減了原著內容，令小說更容易流傳。然而他的加工，和後來網絡世界出現的大量「穿越蜀山」系列相比，卻似乎顯得過分保守。

《蜀山劍俠傳》的最大吸引力，就是作者的無窮創作力，但問題也不少，特別是故事情節的起承轉合幾乎不存在。一來一切發展，都有前輩仙人再三成功提示；二來基本角色設定非常黑白分明，但「正派」峨眉中人其實作風非常霸道，用網絡術語就是「正義L」，讀者會覺得很反感；三來故事其實有深厚的哲學、宗教背景，但未能輕易和那些奇思妙想法寶共融。

倪匡的版本，對這幾個問題都沒有解決，反而在尊重原著的基礎上深化了。例如他保留了峨眉上一代祖師長眉真人近乎全知全能的設定，甚至進一步強化了正邪不兩立的色彩，讓一些反派人物（例如五台派的許飛娘）得到比原著更戲謔的下場，而又未能令那些修煉的宗教哲學落地。他續寫的大結局正邪大決戰，盡力安排老怪盡出、熱熱鬧鬧，包括讓一些原著早就「形神俱滅」的反派復活，但也和原著一樣，一切被taken for granted。

這可以理解為倪匡確實希望向還珠樓主致敬，但也反映了他潛意識被影響的程度。

近年穿越蜀山系列當中，最主流寫法是翻案：推翻峨眉前人預言的歷史必然發展，改寫歷史，讓五台派打敗峨眉派，揭露峨眉派正義L的偽君子真面目。這類情節的起承轉合普遍比原著複雜，而且人物造型也更立體。說故事以外，個別作者對佛道理論和情節的推進也能有機整合，從而解釋為什麼峨眉偽君子其實不應該「飛升」，乃至對每一件法寶的「哲學」加以解釋，也是超越了原著的局限。

當然，時代不同了，現在一切資訊都非常方便，和還珠樓主時代、乃至和倪匡剛開始寫作的時代，已經截然不同，要改寫的難度和門檻，無形中也降低了很多。結果今天倪匡的《紫青雙劍錄》越來越少被談及，也是其來自有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