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我的香港回憶219】祖父過繼的「三支箭」神話故事與童年陰影 (Patreon)

要理解祖父一生人的心理，他過繼的經歷，是一個重要參考，而我們這一代人，實在很難理解「過繼」會是什麼感覺。

話說祖父出生時，鄉下的算命師傅為他算過卦（算命師傅似乎是所有鄉下的「神職人員」，同時又具備現代「代表牧師」功能）。師傅說，這孩子非常聰明，將來必有一番成就之類，但出生時帶著三支箭下凡，反映會剋死三位長輩。而祖父出生後不久，他母親就病逝，然後父親患上重病，由於太公是一族之長，除了自己擔心，其他族人也很擔心，認為算命師傅很靈驗。

這時候，師傅又出來「解惑」，說只要把祖父過繼予其他親戚，就可以「擋煞」。這樣的邏輯，我是實在不能理解的：為什麼過繼了，不是把危機轉移到新父親身上，而是可以拯救生父？但「講故唔好駁故」，太公真的因為這樣的原因，決定把祖父過繼給他弟弟，而又果然不久後不藥而癒，自然更對師傅深信不疑。後來祖父果然進入了中山大學，成為當時鄉下全村唯一一個可以讀大學的大學生，可比封建時代的狀元，家人自覺光宗耀祖，不過自然又覺得是師傅的功勞，榮光又是歸於「代表牧師」。

於是祖父除了有自己的生父，又多了一位繼父兼叔父，由於生母早逝，帶大他的就是他的繼母兼嬸嬸。而祖父的這位繼父兼叔父，除了在鄉下有太太外，原來另外又有一位廣東太太，鄉下那位只會客家話，城市那位卻只會廣東話。祖父來到香港後，這兩位繼母都和他一家、也就是我父親他們一起住，姊妹相稱，但卻言語不通。講廣東話的這位小繼母家人稱「七姑」，我小時候也見過，她的女兒我也是叫姑婆，雖然並非和祖父同一個生父，而姑婆一家也是移民了加拿大。

這種經歷，卻可能有一個後遺症：祖父從小到大，也許都沒有感受到真正的母愛，和兩位繼母之間似乎頗為客氣，到了香港後卻全都住在一起，變成了他一個人要養五個孩子、一個太太，還有兩個母親，經濟壓力自然甚大。五叔覺得，祖父一家都不太懂得心靈溝通，root cause就是這個「過繼」的心理，令祖父的家庭觀，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混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