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我的香港回憶177】落地生根:四叔入籍美國,與來自台灣的四嬸 (Patreon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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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叔在美國博士畢業後,既然找到貝爾實驗室的工作,就再也沒有回香港長住,真的如他離開香港時規劃那樣,不久就入籍美國,落地生根。
由於他擔任華裔學生會會長的主要受眾是台灣華僑,他和西岸的台灣社群很熟,結婚對象也是台灣人,也就是我的四嬸。四嬸是台灣到美國的第一代,認識四叔時,在加州Fresno擔任護士,結婚後一家搬到了新澤西州。不少人住在新澤西州是作為紐約的suburb,但四叔卻是因為工作原因住在那裏:貝爾實驗室的總部,正是在新澤西。
四叔四嬸有一子一女,大女兒比我小幾年,兒子再比她少幾年,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他們舉家回港探親的八、九十年代。他們的下一代都不會廣東話,英文是母語,也會普通話,因為四叔懂國語、四嬸不懂廣東話,家中自然就很少機會使用廣東話了。到了我在美國讀書時,探望他們一家,已經是純英文對話了。
四嬸還有不少來自台灣的親人,都是入籍美國的同代人,兩年前我去美國參加他們兒子的婚禮,見過很多四嬸家的美籍台裔親戚。印象中,四嬸說過「老蔣比老毛還要差」,大概不是藍營,輾轉家人也都到了美國。到了今天,這個社群已經逐漸成熟,在美國政壇也開始產生獨特影響力,例如拜登的貿易談判代表戴琪,就是美籍台裔人。
認識四嬸時,母親常說她很精打細算,對使用的一分一毫都清清楚楚。由於我母親的普通話很好,她們相處得毫無問題,父母到美國探望我時,也是住在四叔家的。我當時不很明白上述comment是甚麼意思,直到現在在台灣常住下來,接觸到更多台灣人的處事模式,再回想四嬸的生活習慣,就一切恍然。
總括而言,台灣人和香港人其中一項最不同之處,源自台灣政府是由大政府傳統出發,對資金流、實名註冊、公司規範等一切,其實管得很緊,和香港由下而上的傳統剛好相反;今天依然是這樣,更不用說兩蔣時期的台灣。因此,我認識的台灣人大都比香港人對那些生活細節、官僚表格、文件程序重視,這自然也反映在對工資、開支、時數等的意識上,沒有香港人那麼「水清則無魚」。
但與此同時,台灣深受日本文化影響,說話方式遠比香港迂迴、婉轉,反而像是日式文化,很少直接拒絕。加在一起,就要長期相處,才能聽懂台灣朋友的「本音」,否則很容易只看到「計較」的一面,而不能了解整個文化背景:其實香港人最喜歡的台灣人情味,也是出於同一文化體系。所以我母親多次提醒我,到四嬸家記緊不要takes for granted,不要像中國人那樣差不多先生,那樣才能互相尊重地長期生活,今天回看,才更明白字面背後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