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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曾經有一段時間天天打太極。家中有一堆太極圖解,小時候對那些「白鶴亮翅」之類的招式頗有印象,也記得書的最後有一篇武俠小說。

後來父親練完太極拳還練太極劍,居然有正式拜師。那位師傅老太太收了一堆「徒弟」,他們基本上都是用來調劑身心的中產。這群人師兄弟相稱,通常過年年初四會到師傅家中拜年,我也去過好幾次。那位師傅最喜歡自製食物,例如當時很罕見的黑豆漿,說是養生之道。

坦白說,看見這一群不很熟的成年人「師兄」「師弟」的相稱,當時覺得很搞笑。我看過父親「拜師」要讀的「誓言」,真的像武俠小說那樣,有甚麼「不得以武傷人」之類的「門規」,違反門規的就要被「清理門戶」。我曾經偷偷在家笑說,看來你們的太極連殺雞煮飯也做不到,被他白眼了回去。

後來好像這位師傅年紀大了,就沒有再授徒,身體也不是很好,然後我就不知道了。

這故事給我的感覺是:一群其實沒有共同經歷的人,對唯一的公同目標也不是放得很高priority的時候,建立bonding是不容易的。但他們其實都很寂寞,生活在大城市中,過了某個年齡,潛意識都希望走出自己的圈子和comfort zone。然而要真的走「出」,又不容易:到了某個年紀,防人之心已經變成條件反射。於是,就有不少這類客客氣氣、似熟又不熟的群體出現。

然而到了2019年,一個足夠強的common ground,卻足以無需任何組織,就把人素未謀面地凝聚起來,自然地成為「家長」「子女」。

聽來很簡單,但細想下,這是奇蹟。作為學術研究,讀懂這個題目,才是2019年的最大解密鑰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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