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國際書介🇺🇸】《被隱藏的帝國》:中國「學習」美國成為全球帝國的天書? (Patreon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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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美國讀者而言,《被隱藏的帝國》這本書最大的價值,就是講述了「另一個美國」的故事:美國自立國第一天起,就有「合眾國本部」和「領地」兩部份,後者可以稱為廣義的「帝國」,但不少帝國成員,都完全不為美國人所重視。本書不少篇幅,都是關於美屬菲律賓、波多黎各、關島等,乃至加入美國前的夏威夷、阿拉斯加等地的故事,裏面就有不少冷知識,例如原來波多黎各獨立運動份子曾暗殺杜魯門總統,原來日軍二戰時曾佔領幾個阿拉斯加外島一年,原來多明尼加共和國曾幾次要求加入美國,等等。
但這本書更重要的價值,在於解答一個老掉牙的問題:為甚麼美國到了國力最強、二戰後可以予取予攜之時,反而主動放棄最大領地菲律賓,而且拒絕建立名正言順的帝國?作者自然是嘗試提供真正的答案,但越是讀下去,卻越是警覺中國似乎正是依樣葫蘆,照抄一次。但由於最根本國情的不同,中國真的重做一次的話,卻可能成為真正的全球帝國,乃至帶來人類的悲劇。
以下是八個閱讀重點:
1. 作者強調,美國立國以來雖然有擴張主義、白人至上這兩個隱藏面向,但同時也堅持民主自由平等法治等核心價值,這三者之間,一直互相制衡,才不致走向極端。例如早年美國拒絕兼併中南美洲,就是擔心非白人會主導美國(因為美國是民主政體,很難長期讓他們成為二等公民);而到了近代,美國擁有世界影響力,卻需要犧牲白人至上的原則。這三者之間的制衡,令美國的角色始終擁有一定程度的普世性。但中國今天只有擴張主義、民族主義這兩大元素,此外卻沒有任何價值觀支撐,結果卻可以是徹底的弱肉強食,與及人類文明的崩壞。
2. 美國早期對待北美洲的印地安邦國,其實和中國賦予香港、西藏的「一國兩制」確有一定可比性,例如美國早年不斷承諾建立印地安人的家園,卻不斷食言,到了今天才以印地安人居留地的賭場特權作出補償。中國對今日西藏、香港、澳門的策略,似乎正是振振有詞的說「這就是美國版本的一國兩制」。但美國在印地安人之後的帝國政策,都是真正的「一國兩制」(像今日波多黎各、塞班島),中國卻是以19世紀初的美國作為21世紀的楷模,這是徹底的倒退。
3. 美國有一段時期根據馬漢「海權論」,瘋狂兼併太平洋、大西洋的「鳥糞島嶼」,後來不少這些島嶼變成美國軍事基地,今天中國在南海的行動,正是以此為藍本。問題是美國兼併那些島嶼時的國際關係、國際法,真的容許美國兼併無人島,但今天南海島嶼都名島有主,中國再要改變status quo,就要面對美國當年不用面對的衝突。
4. 美國刻意挑釁沒落中的西班牙帝國,獲得一批海外領土,中國今天似乎也在找一些沒落帝國開刀,似乎那卻是大英帝國。假如壓倒了一個老牌帝國,承接了它的勢力範圍(例如香港),這自然具有象徵和實質意義。問題是美國確是比西班牙優秀的管治者,中國承接英國的管治,成績卻「有目共睹」。
5. 二戰後美國拒絕佔領殖民地,除了全球反殖化運動出現,民智已開,作者強調真正的原因,其實是美國發明了合成纖維,認為這是比核彈更偉大的發明。因為不少國家掠奪殖民地,都是因為需要橡膠等原料,但自從美國科學家發明了人造大量替代品,早已不需要依靠殖民地來維持自身經濟循環,而整個殖民理論,已經崩潰。假如中國今天還要依靠「一帶一路」港口提供各種原料,卻是走回19世紀的老路。
6. 美國戰後另一個不需要殖民的原因,是壟斷了「國際標準化」,令全球基本上都要跟隨美國標準行事,而大蕭條時代的胡佛總統,其實是美國標準化的奠基人,而標準化其實就是全球化的先驅。除了各種制度、定義,美國也令英語成為全球第一通用語,美元又是全球最流通貨幣。中國今天積極「參與」國際組織,就是希望更改這些標準,成為中國標準,也希望中文能變成世界通用語,人民幣通過參與數碼貨幣取代美元地位。但作者也指出美國的標準化雖然對美國的「帝國」國力有短期幫助,但因為標準實在公開透明,不久就被後來者有效挑戰,例如日本根據同一套基準,經濟上就一度和美國平起平坐;今天中國更是利用同一漏洞,作出最有效的挑戰。換轉是中國的「輸打贏要」中國標準,怎會可能?香港已經證明一切。
7. 美國今天依然擁有全球起碼800個軍事基地,它們都是實質上的「小美國」,美國在基地的特權比一般殖民地更徹底,卻不需要付相應責任,而且這些基地一般都是清空當地人才使用,這是更有效率的全球滲透,所以作者稱呼美國是「點的帝國」。中國的「一帶一路」,正是複製這樣的模式,但一來中國沒有能力清空港口的原住民,結果衝突不斷;二來中國鎖定的基地,都已經有其他勢力在附近,結果也構成零和遊戲。
8. 美國今天的「帝國」,依然是「一國兩制」、「白手套」,供各種用途鑽空子,例如在古巴關塔那摩基地不受美國人權保障、在波多黎各或塞班島可以是Made in USA而不需要遵守同一勞工保障(近年已改例)等,至於印地安人領地的賭牌,更是無數個澳門那樣的特殊存在,不少美國律師專門研究這些灰色地帶,這些都可以算是「美國香港」。中國不是不懂這類灰色地帶的好處,卻一手毀滅最值錢那一個工具香港。